因为认定自己可以马上到外贸公司上班了,而且马上就可以搬到外贸公司的单身宿舍去和我的那些哥们们一起住了。
我是一路歌声一路憧憬地骑着单车来到外贸公司人事部。到了人事部和我的那位老乡郭科长说明我已经办理了一切离职手续、也说了档案需要外贸公司支付给我们企业当时买我时交给我们学校的费用的一半就可以放了。
郭科长听完后,脸色严肃地带着我来到那位想要我的部长哪儿,把我的情况和部长说了。他们两人商量了什么后,又带我一起来到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宋总经理正在办公室,进去后,郭科长把我的情况和宋总经理说了。听完后,宋总非常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地对我说:
“这事肯定不行,我们是大型国有外贸公司,我们公司没有先例要花钱买一个业务员,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吧,看看那个外贸公司能出这笔钱”
听了这句话,我当时死的心都有。宋总的一句话把我一下打入八层地狱,让我进入了失业大军。
我一个农村孩子,大学毕业分配到大型国营企业。可我竟然背着父母放着待遇条件前途都不错的大型国有企业研究所设计员的工作不好好做,却偷偷办了离职手续。
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失业了。如何向家里的老父母交代。我不敢想下去了。
在宋总,郭科长和那位部长面前,我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控制,控制,再控制,但是对不起,最后我没控制住,我泪奔了......
回去的路上,和来时一路歌声一路憧憬相反,我是一路泪奔一路绝望。
“我还能回原单位吗?”自己在琢磨:“那还有脸回去吗?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再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自由,我哪能再回去做”农奴“,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要我的外贸公司,我就不相信没有外贸公司愿意为我出钱购买我的档案。”
想到这儿,我又象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振作了起来,檫干眼泪,又唱起了“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那首歌。一路上单车飞一般地直奔原来单位的单身宿舍,和宿舍的领导说要拖一段时间再走,暂时还得先住这儿。
生活还得继续,我必须在没有找到愿意接收我的外贸公司前,得先找个临时工作,我得挣钱养活自己,没有工资,我吃啥喝啥臭美啥?
从此,我天天看报纸,找招聘信息。反正也没有班上了,白天到处参加招聘会。
后来被一家中英意三国合资的生产人行道和广场地砖的公司聘去做英语翻译。
这家公司刚刚成立,所有生产设备由英国和意大利提供,这些设备的按装调试由英国和意大利工程师负责,我们被招去就是给这些专家当翻译和助理。
因为我是学电气的,在原来单位也是做电控设计的,这样正好给英国的电气工程师当翻译兼助理。
我估计他们可能也是看中我是从有名的大型国有企业研究所电控科出来的,而且我的外语非常好。所以,他们就毫不犹豫的聘用了我。工资比原来单位高的多,因为合资企业都比国有企业的工资待遇高很多。
我总算有了安身之处,也有了工作,有了高工资。因为是合资企业,人家根本不要你的档案和工资关系什么的。
这样,我在这里工作,天天和一帮英国意大利老外们摸爬滚打在一起,我的外语口语和听力真是有了突发猛进的长进。
在这里工作的一年之中,我并没有忘记我的外贸之梦,每到周末,就去招聘会看看,平时看报纸专门看招聘专栏,只要有外贸企业招聘,我都去。
但是,一提我的档案需要交钱买,没有一家外贸公司愿意聘用我。
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过去了,这个合资企业的设备调试陆续完成,培训中方工程师的工作也完成了。英国人和意大利专家相继撤回本国,我们这些翻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按照我的专业和跟老外工作的经历,让我负责电气设备的维修工作。这样我走了一圈又回到我原来的电气工程师的岗位。
到这时,我意思到,我必须找机会离开这家企业了。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没有象上次一样,在下家还没有找好就辞职。这次我要先找好下家之后再安全离职。
也可能这是命运的安排,就在这时,一则招聘会广告在报纸上刊登,招聘会举办时间是周日,在中山公园展览大厅举办。
周日,我西服革履,头发铮亮。来到招聘大厅,从头开始一家一家地看看,不是外贸公司的都一走而过。走过了很多招聘的摊位,我来到位于招聘大厅中心位置的一个很大的摊位前。驻足一看,上面写着“ XX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的字样。
这家外贸公司的名字和让我失业的我哥们儿他们的外贸公司的名字就差两个字,我哥们儿他们外贸公司是“XX机械进口公司” 而这家外贸公司多了两个字“设备”, 他们都是我国著名的大型国有外贸公司。
我兴奋的停下脚步,向摊位中看去,前面坐着一位身材高挑,一身职业女装的漂亮美丽的美女。
后面站着一位身材魁梧高大,圆脸,鼻直口方,面容红润,笑容和蔼,看上去很潇洒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身蓝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还有几位其他人员坐在摊位里交谈着。
我走到摊位前,直入主题就问:“你们是招聘外贸业务员吗?”
“是的” 那位中年高个男子说,“你想试试?” 后来才知道,这位中年男子就这家外贸公司的老总,姓初,以后叫初总。
我这个人说话很冲,有时有点愣头青。
“人家外贸公司挖后门,找关系都进不去,你们却在这儿招聘。不是效益不好没人愿意去,就是你们在这儿作秀” 我竟然这么大胆说这种话,后来我想起这句都感到后怕。
这位初总是位为人正直,大公无私的老总。为人大度,唯才是用。是位难得的好经理。听了我这话,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对我非常感兴趣了,他对我说:
“你这位真有意思,找关系进不去外贸公司,我招聘,你还说这种话。如果你真是块料,我们就拼你,不用找关系,我说的就算。但是,如果你不是这块料,你找什么关系也甭想进我们公司。不信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反正不试白不试” 我的那个愣劲又来了。
于是,由那位高挑的美女和我用英文交谈,其实也没谈什么外贸业务,说实话,如果当时和我谈外贸业务。我想我就是哑巴一个,啥也说不出来。庆幸的是,那位美女和我谈日常会话之类的内容。
这对一个和英国佬一年多深度接触的我来说,真是小菜一盘,我对答如流,口若悬河,把一旁的初总看得心花怒放。我合计他心理肯定这么想的”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 我是不是有点自恋?呵呵。
那位美女和我谈完后,会意的向初总点点头,意思是说这家伙还可以。初总马上和一位秃顶很胖的人事科孙科长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孙科长来到我面前让我填个表格。
我填好表格,孙科长对我说:恭喜你,第一轮筛选你被选中,请下周日上午九点到这个地址去考试。孙科长给了我考试地址。
废话少说,一周的工作总算结束了,周日我准时按照孙科长给的考试地址一早就到了。
原来就在这家外贸公司办公大楼里的会议大厅里考试,大厅里摆了好多桌子和凳子,就象在大学里考试一样。
非常令我惊讶的是,突然出现了那么多人去考试,招聘那天也没见到有那么多人去应聘呀,一下子哪儿来的五六百人?
我心想“可能还是我说的对,这些人中肯定有托关系的,我们这些没关系的肯定还都是陪衬,是陪太子读书的了,后来录取的可能还是那些有关系的”。想到这儿,我又有点灰心丧气了。
但是已经来了,就硬着头皮考吧。
考试开始了,分三张考卷,第一张考卷是英语,这是我的强项,我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答完,答完后我就感到不是满分至少也是九十五六。
接着就翻到第二张考卷,这是国际贸易实务内容考卷,看了后感觉简直就是天书。
我一个学电控电机的,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是国际贸易实务。我天天想做外贸,本以为外贸也没啥,也就是和平时在工厂上班工作一样,只要外语好就行了,只不过是和外国人打交道而已。
我根本没有国际贸易实务这一概念,否则一周的准备时间,我现从外贸公司的哥们儿哪儿借本国际贸易实务书看看也行呀。
这可好,我只能答零分了。比如问答题:什么是 CIF贸易术语, 什么是FOB 贸易术语,什么是C&F贸易术语,等等我连听都没听过,你说我怎么答。
还有好多国际贸易案例分析题,保险题,信用证题,等等我都是头次听说,我看了看题,心理想:
“编都编不下去,蒙都蒙不上来,干脆不答这一张考卷了,还是看看下一张考卷吧。“
下一张考卷更逗,我是学电气的,对机械有些接触,在大学学过机械制图课。在原来单位我们电气科和机械科要互相接触,但是只是为机械部门提供电气控制方案,不可能真正了解机械。这是夸学科夸专业的事。
可是人家是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进出口的主要产品是机械设备。所以,考试题就是这些和机械有关的内容。
面对这些考试,我真是月也朦胧鸟也朦胧啊。比如,请说明下面材质对应我国的国标牌号:DIN GG20. JIS FC15. DIN GGG50 。这题现在我做梦都能答对,可是当时对我一个学电气的人来说都是火星文。第三张考卷我也交了白卷。
我提前交了考卷,走人!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这次真是彻底绝望了,我想,我可能这辈就只能搞电气了,外贸公司甭想去了。